沒想到，當星盤推運、塔羅牌占卜逐漸失去神秘感，久居格子間里的打工人悄然解鎖了更具職場氣息的玄學游戲——咖啡占卜。
源自土耳其的咖啡占卜沒做太多改良，就俘獲了眾多中國年輕人的心：焦褐色的咖啡渣在杯壁留下神秘的紋路，占卜師手捧咖啡杯不斷翻看，認真地為眼前人解讀咖啡渣形成的笑臉、小狗和心形所代表的種種“玄機”。
無需焚香沐浴的儀式感，一個午休或下午茶時間便能完成全流程。解讀結果可深可淺，既能成為茶水間里的談資，也可洞察自己的深層焦慮。因此，不少打工人嘴上說著“都是心理暗示”，身體卻很誠實地果斷去掃碼付款——這屆年輕人，正在試圖用一杯咖啡的時間和價格，尋找當下生活的最優(yōu)解。
土耳其咖啡的一大特色便是不會濾渣，除非你想喝一口咖啡渣，否則不要一下喝到杯底。因為這些細膩的咖啡渣還有另一重使命——成為咖啡占卜的原料。
咖啡占卜術起源于奧斯曼帝國。紀錄片《黑咖啡》中提到，蘇丹后宮佳麗們愛喝咖啡，宮廷占卜師會根據她們喝剩下的咖啡殘渣進行解讀，告訴她們蘇丹是否滿意、最喜歡的是誰。后來，咖啡占卜在民間衍生出更多預測未來的功能。對于愛喝咖啡的土耳其人來說，這樣的占卜形式如今仍十分常見。
（圖/《黑咖啡》）
自帶神秘感的咖啡占卜店鋪出現在中國各個城市時，往往采取“小而美”的策略。除了從裝潢、器具到擺盤都充滿異域風情，占卜師還有可能真是一兩位普通話不怎么流利的土耳其人。
煮咖啡的過程也與人們想象中不同：土耳其人習慣把咖啡豆研磨成如面粉般細膩的粉末，并把細粉和水一起放入名為Briki的小型銅質長柄金屬壺內，在熱砂上熬煮。液體沸騰前，壺中會逐漸涌出一層金黃色的泡沫，泡沫逐漸增多時需要立即讓壺離開熱源，用勺子把泡沫撈出后再將壺放回熱砂上。經過幾次沸騰，咖啡液逐漸濃稠，等到水蒸發(fā)至原有一半，才算大功告成。
土耳其咖啡的煮制方法充滿儀式感。（圖/unsplash）
正因制作方式儀式感十足，從下單那一刻開始，人們的好奇便在不斷累積。好不容易等來為自己現煮的一小杯咖啡，要先等待咖啡渣緩緩沉底才能飲用；小心喝完咖啡液，將咖啡杯倒扣在碟子上等待的15分鐘里，期待和忐忑交織；就連打開咖啡杯的一瞬間也有講究——杯子離開碟子時若能發(fā)出清脆的“?！甭?，則意味著許下的愿望會實現。
如同對塔羅牌、星座的解讀眾說紛紜，咖啡占卜的解說方法也分不同流派。傳統(tǒng)的土耳其咖啡占卜看的是杯底咖啡渣的紋樣，不同的形狀代表著不同的意義，例如：像滿月代表無比幸運的一天，像船帆代表遠行，像豆子意味著財運受阻，像蜜蜂則代表接下來會結交新的朋友……土耳其人甚至開發(fā)了一個App，上傳咖啡渣照片即可獲得占卜結果。
可以做咖啡占卜的APP。（圖/網頁截圖）
另一些咖啡店則會另辟蹊徑，將咖啡占卜命名為“咖啡游戲”，以墨跡分析等理論體系為原型進行詳細分析，說起來也能滔滔不絕。還有的咖啡占卜師會搭配塔羅牌占卜，“雙管齊下”似乎更有奇效。
但無論用的是何種理論，讓人們心甘情愿為咖啡占卜買單的還得是占卜師的一套連招。進門時的招呼方式、轉動杯子時不斷變化的觀察角度，甚至是占卜師看杯底咖啡渣形狀時的表情管理，都會把占卜時的緊張氛圍推向高潮。
雖然咖啡的口感并不會因為玄學加持而變得格外好喝，但能讓不少平日里就把咖啡當提神劑的都市人欣然接受，價格普遍在68—108元一杯的占卜咖啡的確是有“大神通”。
幾個世紀前的咖啡占卜或許著重于感情解析，而不知是否巧合，如今的咖啡占卜顯然“更新題庫”了。記者此前體驗的兩家咖啡占卜店，都會在解讀時用最大篇幅討論來訪者的事業(yè)，接著聊到財運、健康，最后才簡單帶過感情。
占卜師不愿過多解釋分析內容與咖啡渣圖案之間的關系，但她所說的內容起碼有80%與實際情況對應上了。其精準程度甚至讓人恍惚：到底是咖啡渣顯靈，還是因為巴納姆效應，讓人對本就模糊、具有普遍性的描述深信不疑？
占卜解讀，以事業(yè)為重。（圖/網頁截圖）
事實上，咖啡占卜，或者說占卜本身就是一個非常主觀的過程，人們對其準確性也眾說紛紜。
對于同一位占卜師，會有人反饋說準得可怕，就會有人覺得對方在套模板。一些占卜師宣稱自己的解讀會馬上靈驗，另一些則說占卜結果最多只保證1個月有效。
縱然爭議不斷，如今咖啡占卜的火熱程度仍舊不容小覷。
據此前報道，深圳的土耳其咖啡館JoJo’ s一杯“占卜咖啡”售價達90元，節(jié)假日最高出杯量能達到300杯，16平方米的小店月營業(yè)額達到20萬元。而廣州的Havsa土耳其餐廳從2023年開始生意就持續(xù)火爆，有人從門店十一點半剛開業(yè)就開始排隊，等待數個小時，只為解讀一份咖啡渣。
一位在一、二線城市都有開店的咖啡占卜師告訴記者，來嘗試咖啡占卜的人群中，年輕女性較多，詢問重點一般都在事業(yè)、學業(yè)上。“最火的時候一天能看15個客人，但不能再多了。因為咖啡占卜并非一問一答，需要占卜師花較長時間輸出。每個人聊20—30分鐘，一整天下來，嗓子完全啞了。”占卜師說。
有些店鋪還會專門開辟“事業(yè)咖啡”“考試咖啡”等選項，業(yè)務內容包括預測事業(yè)發(fā)展走勢、識別貴人小人、考前心態(tài)調整、查缺補漏等。這些咖啡的價格高于常規(guī)，但許多人仍然愿意為此付費。
用一杯咖啡錢，短暫“預知”自己的未來。（圖/unsplash)
畢竟，喝一杯咖啡就能對自己未來一段時間內的運勢“一睹為快”，這種新奇感一定會不斷吸引越來越多把“了解自己”當成終生課題的年輕人。這樣看來，咖啡占卜究竟“準不準”“靈不靈”或許都沒那么重要。
用一杯咖啡為契機，與占卜師進行20—30分鐘的沉浸式對談，發(fā)現自己內心的焦慮，收獲充滿善意的提醒后再投入自己的生活中去。至此，手中這杯小小咖啡就已經圓滿完成了它的“玄學使命”。
參考資料
How To Drink Turkish Coffee Like an Istanbul Local.?Viator
最高90元/杯,喝完能占卜,國內年輕人迷上了土耳其咖啡? 咖門
作者 ?牧羊
編輯 ?曾寶氣
校對 ?何彥 周丹妮
排版 ?曾晴
題圖 ?《要喝杯咖啡嗎》